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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读懂了父母

发布时间:2016-06-21 00:00:00 浏览次数:

  

我读懂了父母

许传恩

1989年我从知名国企辞职到法律顾问处做专职律师,开始一直瞒着父母。

父母是在2002年省电视台直播律师辩论大赛看到我上台领奖的镜头后,才知道我改行做律师的。

我知道他们是不喜欢儿子做一个教唆词讼的“讼师”的。从小受义不背亲传统文化教育的我,有生第一次做了违背父母意愿的事。

那年春节回乡探亲,滴酒不沾的父亲破例倒了两盅酒,对我说“做律师像给有钱人当伙计,不容易。当年村东张财主家雇了两个伙计,一个勤快,一个耍滑。勤快的伙计总是按照东家的规矩,老老实实,一心朴实的劳动;耍滑的伙计总是偷懒,但总能把东家哄得开心。土改时,耍滑的伙计趁机霸占了东家的家产,勤快的伙计把没有着落的东家接到家里,最后给他养老送终……”父亲说完,端起酒盅和我碰了一下,一饮而尽。

父亲为什么把律师比作“伙计”,我没敢追问。

初三一大早,母亲怕我和媳妇赶不上回城的车,早早起来把农村的年货收拾了一大包送我去车站,在路上一个劲的嘱咐我:“别什么人的事都办,什么样的钱都收!”与每次离别不同,母亲那慈祥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份担忧。

后来弟弟跟我说,有乡邻问妈妈儿子在城里干什么时,妈妈总是回答说“在厂子里做工”。

在母亲的心里,我做律师莫如当一个工人好。

我好像给母亲丢了颜面!想当年,考上大学为父母赢得乡亲们羡慕的目光,毕业后分配到国企当了国家干部,自己也觉得不辱椿萱,扬名显亲。如今,我难道成了母亲和乡亲们眼中包揽词讼、搬弄是非、势利贪财、操弄刀笔的“刀笔吏”?

在母亲的眼里“律师”究竟是什么样的人?

我从来没有直接问过母亲,也从来没有在母亲面前显摆过曾经如何唇枪舌剑,据理力争,引经据典,威风凛凛的挽救当事人于水火……即使在我小有名气的时候。

也许律师在母亲脑海中就是影视作品中的阴险狡诈、尖酸刻薄的“讼师”;也许是“拿人钱财,与人消灾”的掮客。我知道,“讼师”在母亲心中留下的烙印,不是靠几句辩解和我对律师的赞美能够消除的。但母亲对我的叮嘱,却道出了我做律师应坚持的底线。

律师职业与权势、金钱、腐败,只有一步之遥。没有“一指之穴,能涸千里之河;一脔之味,能败十世之德”的警觉;没有“君子食无求饱,居无求安”的满足感;没有“酌贪泉而觉爽,处涸辙而犹欢”的意志力,将会沦为权势的附庸,金钱的奴隶,利益输送的“媒介”。只有坚守道德藩篱,禁得住诱惑,百毒不侵,才能保持律师职业的纯度。母亲的担忧,仿佛让我悟出了做律师的“入道之门、积德之基”。

如今,父母已先后过世,我可以告慰母亲的是,儿子虽然在二十多年的律师执业生涯中未能做到“什么人的事都办”,但做到了不是“什么样的钱都收”。

倒是父亲言不尽意的故事里,究竟想要对我表达什么,却常常使我浮想联翩。

是想劝告我面对人情如纸,人心叵测的世态学会圆滑?还是让我在律师被“法律共同体”边缘化的今天学会妥协?我想,父亲虽然饱读诗书,但对中国律师的执业困境,以及对中国法制的状态,还是知之甚少。

一个经历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火洗礼的老兵,难道会希望儿子羞涩庸懦?父亲自然希望我不要成为一个圆滑、世故、贪婪的“伙计”,希望我做一个“表里如一,道德崇高,事事处处体现着人格的完善与优美”的人。

儿行千里,父母总有不尽的牵挂。还记得 《哈姆雷特》中波洛涅斯对他即将出行儿子雷欧提斯的叮嘱吗? 

“不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,凡事必须三思而行。”

“对人要和气,但不要过分狎昵。”

   “相知有素的朋友,应该用钢圈箍在你的灵魂上,可是不要对每一个泛泛的新知滥施你的交情。”

   “倾听每一个人的意见,可是只对极少数人发表你的意见;接受每一个人的批评,可是保留你的判断。”

  ……

从这絮絮叨叨的叮嘱中,体会到了父亲的那份关爱和期盼了吗?

我读懂了父母。